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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方医案

陈国权从肝胆治杂病验案四则
发布日期:2025-04-16

中医学理论中,肝胆位居下焦,属厥阴、少阳之脏腑,主疏泄、藏血,内寄相火,与全身气机升降、气血运行及津液代谢等密切相关。临床实践中,诸多看似与肝胆无直接关联之病症,追根溯源,皆可从肝胆论治。湖北省首届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、湖北中医药大学教授陈国权精研《金匮要略》等经典,临床善用经方辨治疑难杂症,疗效卓著。笔者有幸跟师学习,现整理四则以肝胆为切入点治疗杂病之医案,冀能为中医临床治疗杂症拓宽思路。

腹泻案

魏某,女,69岁,2024年6月17日初诊。主诉:大便每日5~6行4年余,加重半年。从4年多前开始,原因不明地腹泻,初期日二三行,未以为然,后逐渐加重,偶尔也有减少、减轻之时。自新冠疫情后尤其是半年前更加严重,以至大便日5~6行,但无明显的腹胀腹痛。每次量不大,质稀,黏马桶。受凉后上述症状加重。口干,但不欲饮,胃脘恶寒,若稍饮食不当则当晚反酸。夜晚醒后复睡难,夜尿2~3次。时大便带血(有混合痔)。舌暗红,有裂纹,苔灰白,边有齿印,咽略红,脉弦。

诊断:腹泻(肝经湿热,阴虚卫弱)。

治则:疏肝燥湿,养阴清热,兼扶助肺卫。

方用乌梅丸、一贯煎合玉屏风散加味:乌梅30g,北细辛6g,党参10g,制附片6g,桂枝10g,花椒8g,干姜6g,黄连10g,黄柏15g,当归20g,广木香10g,苦参10g,生地15g,炒川楝子8g,北沙参10g,麦门冬10g,枸杞子15g,炙黄芪20g,防风10g,炒白术10g,砂仁8g,小茴香8g,地榆炭10g。7剂,水煎服,日1剂,分3次于饭前1小时温服。

6月24日二诊:上药将尽,大便即成行,但仍黏马桶,每日次数递减,近2天仅每日1行。仍口干不欲饮,但纳尚可,睡眠改善。效不更方,守上方7剂,以资巩固。

按 《景岳全书·泄泻》言:“泄泻之本,无不由于脾胃。”在中医辨证论治体系中,腹泻一症传统认知多责之于脾。患者胃脘恶寒,易反酸,舌边齿印,乍看似宜从脾论治。然其脉弦,主肝胆病;口干不欲饮,大便带血,参以舌脉可知肝经湿热瘀阻。《金匮要略》中“见肝之病,知肝传脾,当先实脾”理论进一步佐证该患者肝木乘脾土,脾土受克,腐熟运化失职,故而泄泻不止;夜醒难复睡、夜尿频多,为肝肾阴虚,阴不敛阳,虚阳扰动心神,且肾阳亏虚,膀胱气化失司;舌暗红有裂纹、苔灰白边齿印、脉弦,皆为阴虚、湿蕴、肝郁之征。陈国权据此选取乌梅丸寒热平调,酸苦辛甘俱备,扶正祛邪以“主久利”,尤其适用于寒热错杂、正气虚弱之证;合一贯煎滋阴而不呆滞,养血却不滋腻,以治其肝阴虚之本;予玉屏风散固护卫气,又加砂仁、小茴香温中以固护脾胃。全方标本兼顾,寒热并调,故药未尽剂而腹泻已止。

月经紊乱案

任某,女,33岁,2024年5月6日初诊。主诉:停经2个月。自2个多月前月经来潮后至今未潮(未怀孕)。既往月经不规律,经量少,近几日乳房胀痛,白带多。睡眠欠佳,口干不欲饮,大便不成形。小便可。舌红,苔白,边齿印,咽红,脉沉弦。

诊断:月经紊乱(肝郁气滞,阴虚湿热)。

治则:疏肝行气,养阴利湿。

方用四逆散、一贯煎合当归贝母苦参丸加味:炒枳实15g,炒白芍15g,柴胡10g,炙甘草8g,生地15g,当归20g,炒川楝子8g,北沙参10g,麦门冬20g,枸杞子15g,玄参10g,甘草8g,桔梗10g,浙贝母10g,苦参10g,制香附10g,郁金10g,土鳖虫10g,山药20g,炒白扁豆10g。7剂,水煎服,日1剂,分3次温服。

5月20日二诊:首剂服毕即5月8日月经来潮,5天干净。饮食睡眠正常,二便调。自觉一身轻松。舌红,苔薄白,边有齿印,咽略红,脉弦。守上方去土鳖虫,加黄精10g,以善其后。

按 《灵枢·经脉》曰:“肝足厥阴之脉……循喉咙之后,上入颃颡,连目系,上出额,与督脉会于巅。其支者,从目系下颊里,环唇内。其支者,复从肝别贯膈,上注肺。”足见肝之经脉循行广泛,而女子以肝为先天,肝主疏泄,调畅气机与冲任二脉。乳房胀痛,缘肝脉布于胸胁,肝郁气滞,经气不畅,故乳房胀满疼痛;白带增多,多因脾虚失运,水湿内生,下注胞宫,带脉失约所致;睡眠欠佳,乃肝郁化火,上扰心神,或阴虚不能濡养心神,致心神不宁;口干不欲饮,阴虚则津亏,而湿邪内阻,津液不能输布,故虽口干却不欲饮水;大便不成形,脾虚运化失职,水谷难以化为精微,糟粕下行。参以舌脉,进一步确定其肝郁气滞、阴虚湿热的病机基础。陈国权用四逆散疏肝理气;一贯煎滋阴养血、涵养肝木,以除阴虚之本;当归贝母苦参丸和血理气、利湿清热。复诊时,患者月经来潮且周期正常,全身症状改善,足见用药切中病机,疗效显著。为防止过度破血伤正,故减去具有破血逐瘀之效的土鳖虫,同时加入黄精进一步增强滋阴扶正之力,促进机体气血生化有源,使气血调和顺畅,有效预防月经不调复发。

不寐案

黄某,女,66岁,2024年3月11日初诊。患者约2022年底开始入睡困难,后逐渐加重,不得已口服安定片后方可入睡。现即使服安定片,也只能睡2~3小时。白天精神差。但饮食尚可,大小便基本正常。舌红,苔薄黄,咽红,脉弦。

诊断:不寐(胆经郁热,肝血亏虚,肺阴不足)。

治法:疏利胆经,养肝润肺。

方用小柴胡汤、酸枣仁汤合玄麦甘桔茶加味:北柴胡10g,法半夏10g,党参10g,炙甘草15g,黄芩10g,生姜10g,大枣15g,炒酸枣仁20g,川芎10g,茯苓10g,知母10g,玄参10g,甘草8g,桔梗10g,焦山楂15g,山药15g,炒白扁豆10g,砂仁8g。7剂,水煎服,日1剂,分3次温服。

3月18日二诊:诉上药尽剂即可正常入睡,无须再服安定片。虽依然梦多,但白天精神不错。余无明显异常。舌暗红,苔黄而滑,脉沉弦。守上方7剂,以防复发。

按 本于脏腑整体观,以为不寐之病位非独在心,久患不寐者,尤责之于肝,肝病及子致不寐。患者依赖安定片仍睡眠不佳,其睡眠障碍程度较重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云:“肝主目……在脉为弦。”脉弦常应肝胆之疾;舌红、苔薄黄、咽红提示内有郁热,结合其症,此为胆经郁热之证。况“久病多虚”,合《景岳全书》“无邪而不寐者,必营血之不足也,营主血,血虚则无以养心,心虚则神不守舍”。患者久病气血津液暗耗;年事既高,脏腑机能渐颓,导致肝血亏虚,不能濡养心神;肺阴不足,虚火内生,反侮于心,亦加重失眠之症。

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曰“谨守病机,各司其属”,陈国权选用小柴胡汤疏利肝胆郁热,使邪气得解,枢机得运;肝血充足则可滋养于心,肝血亏虚、郁热内扰则反侮肺金,故选用酸枣仁汤养肝血、清郁热、安心神,以利睡眠恢复;肺主气,朝百脉,以玄麦甘桔茶润肺滋阴,体现了见心之病,知心传肺,当先实肺。佐以焦山楂、炒白扁豆、山药、砂仁助胃脾之生化,进而使肝胃和调。全方融五脏同调之法、贯疏补结合之妙,令心神得宁,寐安有依。

药物性口干案

程某,女,60岁,2024年4月29日初诊。患者因服用治失眠的药物(具体药名不清)后即口干,停药后口干未减,长达2年多,久治难愈。现依然口干甚。反复出现泌尿道感染,亦2年多。依然入睡困难。舌红,舌尖尤红,苔黄而腻,咽红,脉沉弦略数。

诊断:口干(肝血亏虚,脾胃湿热,心肺阴虚)。

治则:养肝润肺,辛开苦降。

方用酸枣仁汤、玄麦甘桔茶合半夏泻心汤加味:炒酸枣仁20g,川芎10g,知母10g,炙甘草20g,玄参10g,麦门冬10g,甘草8g,桔梗10g,法半夏10g,黄连10g,干姜10g,黄芩15g,党参10g,大枣15g,天花粉20g,山药20g,炒白扁豆10g,益智仁10g,制香附10g,炒谷芽15g,炒麦芽15g,炒栀子10g。7剂,水煎服,日1剂,分3次温服。

5月6日二诊:口中似火烧感大减,但口干尚有。大便较前通畅,尿道口不适也较前减轻。但近几天自觉胃脘胀痛。舌暗红,苔白腻,咽红,脉微弦。守上方加蒲公英20g。7剂,煎服法同上。

6月13日三诊:虽然口干尚有,但自觉整体状态不错,多年的阴道干涩竟也消失,尿道口发红已不复存在,只是偶尔有些许不适。或燥热汗出,睡眠欠佳。舌红,有裂纹,苔白,咽红,脉弦。守上方加北柴胡10g,黄芩加至20g,以取小柴胡汤之方义,升降相因,调理气机。7剂,煎服法同上。

按 本案系药源性疾病的又一例证。药邪伤津,遂致口干。舌尖红、苔黄腻、咽红,此为心肺阴虚、脾胃湿热上炎之象。心肺居上焦,阴虚则虚火上炎;脉沉弦略数,弦脉主肝病,兼数象提示有热,结合辨证属肝血亏虚,血不养肝,肝木失于柔和,气郁化火;湿邪困脾,热邪蕴胃,津不上承致口干,湿热下注即反复出现泌尿道感染及尿道口不适。陈国权选用酸枣仁汤以养肝血、安心神,玄麦甘桔茶润肺生津利咽。上有口干,中有胃脘烧灼,下有尿道口不适,可谓三焦俱病,用尤在泾评价“呕而肠鸣,心下痞者,半夏泻心汤主之”的话说,就是“是虽三焦俱病,中气为上下之枢,故不治其上下,而但治其中”。本案用半夏泻心汤正是受示于此。辛开苦降,调和脾胃,此遵“治病求本”之旨,针对病机立法遣药。复诊时不离辨证之纲,遵仲景“随证治之”之法,加蒲公英以清热解毒,后又调北柴胡、黄芩之量,取小柴胡汤枢转气机之妙。虽口干未尽除,但整体症状改善,可见药证相符。然久病体虚,正气未复,仍需守方调理,以冀阴平阳秘、气血调和,以恢复康健。(罗咏华  湖北中医药大学)

(注: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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